建築上的“基督教”風格

曼徹斯特的艾威爾河（River Irwell），在十九世紀是一條“液態肥料氾濫，所有生物無法存活”的污染河流，而城市裏充斥了“沮喪和使人難受的臭氣”。¹ 愛丁堡滿是“流落街頭的乞丐、遊民、學齡兒童及其父母，老鼠更時常出沒，樓房也發出腐爛惡臭……”。² 根據英國生死登記總處的報告，缺乏衛生設施意味著每天將失去137條生命；許多人成為斑疹傷寒熱 ³、肺結核 ⁴、霍亂 ⁵的受害者。在一座工業城市的羊毛工中，炭疽病如此猖獗，以至於法國人將這種病稱為“布拉福的瘧疾” 。⁶

這就是英國工業革命時期的情形。那時，工廠的工人最多時有40個人同住一間房。⁷ 而他們的後代“童工，必須早上5點鐘工作，只有半小時的早餐時間和半小時的午餐時間，下午6點鐘離開，再由另外一班童工輪班。”⁸ 此外，道德和靈性上的代價也相當巨大。倫敦的工人階層只有4%參加教會，而在劇院區，妓女的數量多到一個人“幾乎無法擺脫那些維納斯的祭司”。⁹ 一個泰晤士河的清溝工人對作家亨利•梅休（Henry Mayhew）所說的一席話，道出了當時信仰上的普遍狀況：“他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信仰，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信仰意味著什麼。他說，神就是神。他聽說神是好的，但不知道神對他有什麼好處。他認為自己是基督徒，但並不知道基督徒是什麼。”¹⁰

令人驚奇的是，急切改變種種弊端的社會改革家竟是建築師、藝術評論家和教會人士的聯盟。他們確信，英國在金錢的瘋狂潮流中喪失了靈魂，於是發動了一場哥特復興——一種“維多利亞的中世紀”式的復興，渴望著教會興旺﹑騎士精神盛行、手工業而非大規模生產占主導地位的日子。¹¹ 在這樣的思潮下，沃爾特•司各特爵士（Sir Walter Scott）描寫高貴的騎士和女士的小說《劫後英雄傳》（Ivanhoe），在英國異常流行。¹²

“垂直的哥特式風格——特別是其筆直的垂直線”，成為最流行的歷史性建築。¹³ 英國設計期刊《建築師》（The Builder）強力推崇它：“歷史和文明的紀念碑式的代表——綜合展現了感情、禮儀、信仰、以及實踐這些信仰的信徒。”¹⁴ 確實，宗教、甚至宗派的角度極其重要。因為擔心新教改革產生的“傳道保險箱”¹⁵ 沒能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，天主教和聖公會高派教會的信徒更喜歡“表達聖禮原則”的教會建築。¹⁶ 劍橋的坎登（Camden）協會組織力量，通過期刊《教會建築學家》（The Ecclesiologist）¹⁷ 宣傳中世紀建築的“科學”。他們的影響非常深遠，以至於1818年，在英國214間新的聖公會教堂中，就有174間按照“基督教”（哥特）方式建造——人們希望這些建築可以重新展示文化中高貴和超越的成分。¹⁸

在《威尼斯之石》（The Stones of Venice）中，著名的評論家約翰•羅斯金（John Ruskin）也稱讚哥特式建築。¹⁹ 而在此之前，“基督教式”的主題從議會大廈 ²⁰擴展到內陸大酒店，再到里茲皇家醫院、格拉斯哥大學建築、蘭開夏市政廳、倫敦海德公園的亞伯特紀念館、埃斯通的穀物交易所、以及倫敦的皇家法院。²¹

我們無需把宗教改革之前的中世紀天主教傳奇化，過度讚美哥特式建築巍峨又華麗細緻的特點。哥特式建築輪廓分明的石工、尖頂、拱門、支柱和玻璃工藝，已使它在全世界成為高貴的一群。此外，哥特式復興強調了基督教信仰在經濟、國際管理、學術、藝術，以及文化中的影響。一座城市的外貌應當和講道、讚美詩一樣可以榮耀神，因為教堂的建築在面對道德和靈性的瘟疫時，也可以宣揚生命和真理。所以，那些僅僅講求實用、呆板單調的教堂建築，無疑掠奪了向社會彰顯神的榮耀的機會。

注：